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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旅途

从小到大,从大到壮,有一些夜晚旅行的经历。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坐江轮上学,从汉口到南京,要在船上呆两个晚上。半夜睡梦中听到走廊一阵骚动,睡铺开始微微倾斜,轮船要掉头靠岸进港了。

这时候,女播音员温柔的声音响起:旅客朋友们,九江港到了……骚动越发大了起来,敲扁担拖麻袋的声音,脚步声,男女老少,呼朋引伴,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八九十年代长航客轮(网络资料图片)

睡铺的倾斜慢慢恢复归位,呜——一声汽笛长鸣,低沉,悠长,小心翼翼,生怕惊醒熟睡中的旅客,又将我拉回睡梦之中。

早年夜半坐绿皮硬卧列车是另外的感受。熄灯了,车厢内鼾声开始响起,南帝北丐,东邪西毒,各种流派,竞相登场,此起彼伏。

午夜列车,站台上旅客了了。

车厢尽头处点着昏黄的灯光,一位女士独坐走廊里沉思,逆光下呈现为一幅黑色的剪影。窗外的灯光,随着列车缓缓前进,慢慢在剪影上划过,车轮滚动在带缝的铁轨上,咔嗒-咔嗒-咔嗒……

车厢内鼾声响起。

坐通宵长途卧铺汽车却是惊悚得多,中午从常德坐上开南京的卧铺汽车,沿路收客,七弯八拐,到武汉天已经黑了。

我的卧铺在副驾驶位置,暑热难当,困乏交加,不觉睡去。半夜被发动机的怒吼惊醒,只见司机身打赤膊,挥汗如雨,操纵汽车在江汉平原上狂飙,要把下午兜客浪费的时间赶回来。

我一下睡意全无,坐起来紧盯前方,硬是陪着司机,在曙光中驶上南京长江大桥。

时至今日,长江江轮早就停开,通宵长途客车已经扫进历史垃圾堆,列车提速铁路都更换为无缝钢轨,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嗒咔嗒韵律也消失听不见了。

时间真是奇妙,她能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城市,一个行业,改变任何她想要改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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