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邱书院首届仁春堂杯散文入围作品▏张光辉▏儿时我家的“年”

刊头题字：尹祥君葵邱书院书画顾问（著名书法家）

图/网络

儿时我家的“年”

文/张光辉

小时候最盼望过年。俗话说：过了小年就是年。过小年，在我们农村也叫辞灶，民间有“官辞三民辞四”的习俗。听爷爷讲，他的爷爷是贫民，就是“二十四辞灶”，所以我们家族保持着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传统习俗。

小年这一天，天不亮家人们就起床忙年：男劳力准备年货、扫屋擦窗、收拾院落，煮妇们清洗衣物、刷洗锅瓢，进行“翻天覆地”的大扫除。爷爷便推着独轮车，去赶年集置办年货，有时还带上我去；晚辈们都来到爷爷家打扫屋子院子、挑水担柴等，我爸爸当指挥，主力是堂哥们，我也跟着打下手。干完后，再回自家继续干。

爷爷赶集回来后，不但买来了肉鱼和年画，而且总会给我们带来爱吃的糖瓜、年糕、糖葫芦等，带来我们爱玩的气球、滴滴金、小鞭炮、泥老虎，还给妹妹们带来漂亮的头花，大家满是欢喜，其乐融融。

下午，各家便开始忙着准备丰盛的供品，用于祭祖上年坟。通常是男士杀鸡宰鹅，煮妇下厨制菜肴儿，但见炊烟袅袅，香气氤氲。经过一番的忙碌，终于做好供菜了。随后，男士们把供品装进提盒里，带到爷爷家集合；等人员都到齐了，大家便挎上提盒挑起扁担，冒着刺骨的寒风，浩浩荡荡奔向村西的墓坟岭。

约半个来钟头，大家到达坟地，来到了祖坟前。接下来，就是颇具仪式感的祭祀活动：奉供品、斟酒水、烧纸钱、放鞭炮，最后跪地连续磕三个头，十分虔诚的样子。临走时，细心的长辈总会就近折几根桃木枝子，带回家中再截为一节节，悄悄地塞进孩子的衣兜里，压腰辟邪（民间传说“桃木辟邪”），以保佑安健。

大家返回爷爷家时，已是傍晚。家人们先坐下来喝大碗茶，随后就进入一个重要环节：祭灶，即祭送灶神升天。爷爷在灶台上放上几个饽饽（馒头），摆上柿饼、花生、炸果子、苹果、糖块等供品，一一祭奠，还要拿一颗糖块在灶王爷的嘴边抹一抹，念念有词地说“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之类的吉祥话，保佑全家人安康。显然，这是寄托着一种美好期望而已。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因此祭灶王爷，只限于男子。在爷爷的带头下，我们纷纷跪在蒲团上磕头祭祀，毕恭毕敬的……然后，大伙围聚在院里燃放一挂鞭炮儿，响亮响亮的。

祭灶之后，大伙纷纷回到堂屋，围桌而坐，喝茶拉呱，就像如今过团圆的“大年夜”，温情满满，喜气洋洋。此时，在灶间忙了半天的奶奶、伯母已经做好了多盘菜；随着几盘酒肴的呈上，大家便开始喝酒，大快朵颐。那时家里穷困，从年头至年尾，直到这一天家人们才能吃上肉鱼，平时是很难得的。所以，对我们家来说，小年不小。酒过三巡时，便呈上来一碗碗米饭，一碗碗白菜，白菜里炖有猪肉、豆腐和粉条，十分解馋。酒足饭饱之后，爷爷就会即兴给孙子们发压岁钱，每人一毛钱（后来逐年涨到两毛、五毛），男孩们都乐滋滋的。但是，女孩却得不到压岁钱，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作祟吧；随着时代的变迁，过了多年之后，女孩也享有压岁钱了，皆大欢喜。

儿时，我们家的“小年”年味十足，并不逊色于大年；过大年倒有些寒碜。大年初一，谁家的饭菜不是一年中最丰盛的大餐呢？至少能吃上一顿肉馅饺子吧，可是我们家只能吃豆腐馅素饺子，而且必须得连续三天吃素食；据说是为了纪念老祖宗，爷爷的老祖宗过年时连肉都吃不上，只能吃素食。这是什么光景？为此，有的家人忍不住就会偷吃肉食，甚至“抗上”斗胆向爷爷叫板提要求，当然是会受到爷爷的训诫和惩罚的。爷爷的家训就是：“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爷爷总是倡导家人们过勤俭节约的朴素生活。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由于生活条件的逐渐改善，后来过年，我们家能够吃上肉了，吃素就改为大年初一这一天了。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和社会进步，人们都富起来了，解决了温饱问题，我们家也随之打破了“过年吃素”的习俗。继而，走进了新时代，蒸蒸日上，实现了小康梦，人们生活越来越富足和幸福。就饮食方面来言，无论鸡鱼肉蛋，还是山珍海味，想吃啥就吃啥，可谓“天天过年”！如今的日子不就是“天天过年”吗？因此，人们总是感觉到年味越来越淡了。

然而，儿时过年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历久弥新，让我在这盛世年华里时常感念生活的美好！

【作者简介】：张光辉，男，中共党员，山东临沂人，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莒南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目前，已在国家、省市各类媒体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600余件，有部分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