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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 秦来来:今天是周柏春百岁诞辰日,让我们在笑声中忆念他

今天冬至,也是滑稽泰斗周柏春诞辰100百周年纪念日。感谢他带来快乐,最冷时节,在笑声中忆念,温暖你我。

100年前的12月22日,周柏春先生带着响亮的哭声来到人世间;以后的六七十年,他(和姚慕双)用笑声,欢乐了广大的听众和观众。尽管已经西行14年了,但是他在广播中趣味横生、清新脱俗的噱头,仍旧在听众的耳边回响;他在屏幕上学唱各种戏曲似像非像,生旦俱能的形象,依然在观众的面前徜徉;他在舞台上匪夷所思、柔软娇曲的做派,还是在我们脑中浮现……

认识姚慕双、周柏春两位先生有60多年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在台上,我在台下;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

20世纪70年代末,姚周两位先生“解放”了,可以参加一些演出了。我正在豫园街道文化站的小分队,有时外出演出,有机会与两位先生同台。不过,两位先生不苟言笑,除了台上开口,台下基本“噤声”。

再后来,我进了广播电台,工作为媒,与两位先生接触慢慢多了起来;特别是与周柏春先生接触较多,我深深地感受到,周柏春先生,演戏做人,德艺双馨。

听广播 爱上滑稽戏

“我是从听电台开始爱上滑稽戏的。”这是周柏春先生对我、一个广播电台记者采访时讲的话。周柏春先生幼年家境一般,读书之余,就是喜欢听收音机中播出的滑稽节目,“有只叫航运电台,迪家人家(电台)电力不足(发射功率不够),所以要开着(选到)迪只电台的K线(千赫)交关烦难。但是节目好,有四明宣卷、四明文书、宁波方言节目也蛮多的。内当中特别有滑稽前辈刘春山、常呆呆,很受听众欢迎。”周柏春先生对这家电台的滑稽节目情有独钟,所以,只要有空,就会锁定这家电台,“当时我还勒浪读书,但是每天下午我板要听。我家那只收音机蹩脚点,伊后头有根线(天线)拖下来,听格辰光要拿迪根线捏牢,格么听得着的;假使勿捏牢,电台就逃脱了。因为迪档节目我欢喜,我宁可捏牢仔听。”

没想到,收音机不仅是周柏春的好伴侣,居然还成了他以后踏上滑稽艺术道路的好老师。因为哥哥姚慕双上电台播节目缺个搭档,周柏春从此与哥哥拼档,走进电台演播室,开始了从艺道路。“从前我刚出来的辰光,电台多来勿得了。精美电台、明园电台、民生电台、OK电台、华兴电台……几十只之多。后来抗战胜利,大家要抢做生意,只要有后台,就可以办电台。各种商业电台,乱七八糟。有种人家(电台)场地交关摊板,外头挂块牌子,就算一只电台了。外加这些电台为了赚钞票,经常出花头。当然我伲唱电台的人也有额外的收入。到后来不对了,特别节目从一个月当中办一天,弄弄七八天了;再后来一个月侪是特别节目,固定节目索性唔没了。大家捞外快。”

讲到此地,周柏春先生不由笑了起来。唔没办法,周柏春上有老、下有小,能多赚钞票终归不是坏事。

到了1949年,两位先生在电台黄金播音时间开辟“自由谈唱”滑稽专栏节目,曾经风靡了浦江两岸。

本文作者与周柏春

新中国成立以后,私营电台逐渐取消;人民电台成为周柏春先生经常光顾的阵地。周柏春先生有句名言:姚慕双属马,我属狗,我伲两个人要为听众衔草结环,效犬马之劳。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2004年夏天,上海遭遇少有的高温。因为天热,人心最容易烦躁;而烦躁又特别加深了热浪的感觉。所以,心静自然凉,成了一种最难寻觅的感觉。那时我在电台策划编播《星期书会》,我就创意把评弹节目,与古代诗词中有关“心静自然凉”的意境的作品,互动播出。我想到请富有“书卷气”的滑稽大家周柏春先生客串主持,再为听众送上笑声,不就更绝了吗?

那天,周柏春先生在女儿的陪同下,来电台录音。他拿出来的不是我给他的打印稿,而是一页页用粗黑的记号笔歪歪斜斜抄写的播出稿。原来,周柏春先生由于长期糖尿病造成视力减退,几近失明。他女儿告诉我,爹爹眼睛不好,为了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叫我拿稿子一字一句读给他听,死记硬背还嫌不够,他自己还一笔一划地默写一遍,保证录音的辰光,可以顺畅点。女儿看着不忍,要帮他抄,他不同意,说自己抄一遍,更容易记得住。

这是周柏春先生生前最后一次“唱电台”,看着周柏春先生惯有的笑容,听着他女儿生动的叙述,我的心颤动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就是一位享誉艺坛的艺术家的情操;这就是一位享誉艺坛的艺术家,对人民电台的深情。

周柏春(中)在女儿(左)陪同下来电台与弹词艺术家庄凤珠(右)一起主持《星期书会》节目

面对录音话筒,周柏春先生一如往常,“我今朝来,是属于‘走穴’的”……节目播出以后,好评四起;《新民晚报》还发表了读者文章,推荐、点赞了这一期节目。

对待听众,周柏春先生从来就是这么一丝不苟,甘为大众当“犬马”。

上电视 不讲求报酬

1998年,我在电视台戏剧频道工作,负责拍摄一部反映上海滑稽戏(独脚戏)历史的专题片,一共20集。开篇第一集,考虑到我对滑稽戏比较熟悉,而且可以讲一口比较纯正的上海闲话,我毛遂自荐提出,由我来担任这档节目的主持人;同时,我邀请了周柏春先生和我共同主持。在和周柏春先生“零距离”接触的多个日子里,我充分感受到他的“犬马之心”和丰富的阅历、艺术造诣。

那时候我们经费比较紧张,历史性的影像资料也很少。周柏春先生不仅串联、主持节目,而且在主持节目的同时,穿插、演讲了不少前辈滑稽艺术家当年表演的段子。

比如在讲到“苏滩”艺术对滑稽艺术形成产生作用时,他脱口而出,当年“荡湖船”节目中的一段“贯口”:一只铺盖、两只灯笼、三双鞋子四双袜,五把洋伞、六只自鸣钟;行灶、镬子、火炕,铜勺、菜刀、饭桶……既介绍了历史,又展现了滑稽艺术的雏形。

讲滑稽艺术,“滑稽创始人”王无能不能不谈,周柏春先生不但介绍了王无能其人,而且还演绎了当年王无能一段“各地堂倌”的滑稽段子,用徽州、丹阳、浦东、天津等地方言表述,噱头横生。

当时,我们能够给演员、特别是周柏春这样的大家的稿酬,少得可怜。年近耄耋的周柏春先生,看出我的难言之隐,反过来安慰我说:“ 你们的工作是为滑稽事业留下宝贵的财富,我伲理应出力,哪怕唔没铜钿,我也来的。”

他这样讲了,又这样做了,在主持节目时,又为观众们表演了一段当年第一代滑稽演员江笑笑演出的滑稽段子《六天六地》。他特有的绘声绘色的描摹,大大丰富了节目的可看性,而且他从来没有提出报酬上的要求。

周柏春先生和我“搭档”后,还不忘记“幽上一默”:来来,唔没想到侬的上海闲话交关准足,而且接口也蛮稳的;下趟碰着姚(慕双)老师身体勿好的辰光,侬来搭我搭档。

登舞台 要冷面效果

舞台,是周柏春先生表演的主要阵地。不过,我今天给大家介绍的是,周柏春先生在与各剧种的名家演员交流演出中的出彩时刻。

周柏春先生对于评弹、越剧、沪剧等都非常爱好,在登台演唱中,配以各种夸张的表情、神态,加上时不时地插科打诨,剧场效果总是那么强烈。

1988年,越剧艺术家戚雅仙举办流派演唱会,周柏春先生应邀祝贺演出,就像演出独脚戏,上台演唱时,周先生先来一段铺垫:今朝一则来祝贺,二则来助兴来个;我也来唱两句戚派唱腔。听众一听周柏春唱“戚派”,掌声四起。周讲:“我擅长唱花旦个,有些人讲我唱花旦比较文雅个。对个,人家侪叫我‘文旦’个。”满场欢笑。周先生开口叫头“许郎……”下面观众又是一阵拍手,周又“豁”出来,讲:下头(指观众)侪是识货朋友,又是一阵笑声。“为妻是千年白蛇峨嵋修,”谁知这句唱好后下面没有反应,周先生来了一句,“唱得勿大像,阿是?我想哪能下头反应也唔没个,”观众又是一阵掌声、笑声。

2001年,上海举行赵春芳、杨飞飞沪剧流派演唱会,周柏春先生应邀与徐小英、戚雅仙合作演唱《卖红菱》。《卖红菱》是赵春芳、杨飞飞的代表作,很多唱词观众们都背得出来。擅长放噱头的周先生又别出心裁,唱了起来:“我要认来勿好认,倒叫我一时少才情……方才两个女娘娘,勿像我的‘达令’范凤英,一个是越剧明星戚雅仙,一个是香港小姐徐小英,两家头侪是大‘模子’,今朝伊拉两个人来买红菱,看上去每个人至少要吃七八斤。”全场观众掌声、笑声汇成一片,台上台下共振共鸣。

姚慕双、周柏春在滑稽艺术片拍摄现场

1986年,江浙沪中青年评弹演员演唱会,特邀嘉宾周柏春先生上台,一段开场白,又让全场观众沉浸在笑的欢乐当中。“交关高兴,我今朝来助兴。”周先生一本正经地讲,“讲到评弹,我老早就欢喜个。开始辰光学蒋调,学到后来我的嗓子勿来事,蒋老师嗓子雄浑豪放,我是雌鸡喉咙,唱到后来‘一经’(经常)要咳嗽,我就勿唱了;后来我学张调,张鉴庭老师的张调;勿晓得张调还要结棍,杀劲足,唱到后来,我夜里向睏勿着了,我想长此以后讨厌个。我又改学‘迷魂调’了,学徐云志老先生的‘迷魂调’。学子以后,夜里睏到睏得着了,日里(白天)也睏得着了,有辰光走走路也会睏着了。我只好‘男口’勿唱了,学唱‘女口’,学徐丽仙老师的‘丽调’。我晓得自己本钿勿足,学得勿好,请你多多关照!”正是未唱先火,加上他的喉咙“声线”有特色:“我说起话来比较有女人腔”(周先生语),一段弹词大家徐丽仙先生的代表作《情探·梨花落》,表情、眼神、动作、情绪……十分到位,把桂英接到信件后的心理状态都表演得淋漓尽致。

周柏春说:“我表演到现在60多年了,所以我提出来冷面的、能够让观众耐人寻味的噱头,伊当面看的辰光笑,回到家里想想也要笑。有文化的滑稽是幽默,观众就是欢喜我这种幽默的滑稽,是这样子。”(秦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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