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农事

文：周政

我喜欢一个人看风景，慢慢走，静静看，慢慢拍，随心所欲，不慌不忙，置身景中，自在惬意……

又是一年夏，漫长而炎热的夏天，好像怎么也过不完，大地充值着炙人的热浪。

一路向前，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村中的那个大荷塘还在，时别五十年荷塘没变，塘里的荷花更加娇艳。

我在问自己，是不还是昨日的荷花，这片荷花是当年我们知青栽的，当然还有老张。

我坐在塘边看花拍花，寻梦当年的故事。

几只青蛙跳上了荷叶，叶下有锦鲤游。

我追着蝉鸣向西走去，西河坝下一片玉米地，齐肩高的玉米间有条小路，曲曲弯弯，望不见地头。

走到小路尽头，狗叫声拦住我。

抬目上看，半山腰上有一农舍，红红的瓦如霞落下。

真是柴门闻犬吠。

老张喝住黄狗，推开柴门，我走进院子。

老张没变，四十年没见他还是那么精神，只是一身老农神态，没了当年知青浮色，地道的牟平腔，可亲可爱。

一只小方桌摆在院子当央，一把大瓷壶，几只茶碗，充满农家烟火。

我在草墩上坐下，满院子热热闹闹的绿，抬头看，葡萄成架子，射下幽幽的绿荫。

墙头上爬满黄的花是丝瓜，紫的花是眉豆，到处都是田园。

老张拿来两只大碗，提起茶壶倒了两大碗茶水，举碗相邀我。

我一口气喝下这碗茶水，苦咧咧，回味却透着乡野清香。

在这中伏的夏天，又湿又热，人好像在蒸笼里蒸，解暑清凉这是好茶饮。

老张的茶都是来之山野田园的，常见的茅茅草，金银花，蒲公英，还有柴胡西瓜皮，再加上绿豆煮成茶，满满的山野色，简单清淡，喝上一碗，淋淋大汗立时消去。

老张摇着大蒲扇，相让我吃桌子上的瓜果。

老弟，这都是咱自己种的，没半点农药化肥，很绿色的。

我咬口西红柿，真有当年的味，看眼老张悠闲地摇着蒲扇，我想：同样的天气，不同的人，也可以活出不同的味道。

当年老张也算知青，但不是我们知青点的，他是有工作的，说是犯了右到了我们村的。

看看院子，鹅叫鸭叫狗撵鸡飞，老张的农事，看来很有诗意，也有很多美好的细节。

这个地道的庄稼院，老张招呼我去后院看看。

后院很大，一片瓜地，所不同的是西瓜甜瓜羊角蜜都是结在空中，吊着长，远远看去，好是串串翡翠。

老张告诉我，这都是新品种，价格不菲。

这科技的种植，我这果蔬专业的农艺师也是望尘莫及。

老张压了一水桶井水，把刚摘的西瓜放到里面浸。

来到夏天，天气热归热，却也有口福呃，夏天的鲜果很多，这西瓜就是夏风一味，滚圆的西瓜，真如绣球一般醒目，令人顿生食欲。

老张把浸好西瓜切开，红红的瓜瓤水粼粼的，刚刚入口，只觉如同冰激凌一般清凉。一块西瓜进肚，暑气全无。

我看老张的吃相，我心笑：吃西瓜完全可见人的野性，谁都会吃出豪情，就算是纤纤少女也会吃出畅快淋漓来。

太阳上了葡萄架，透过的光下，串串葡萄似珍珠如玛瑙，堂间的风匣响了，呱嗒，呱嗒的声音真是久违了的音乐，乡村的烟火气息更加浓郁了。

那是老张嫂子在做饭，蒸汽窜出门来，浓浓的玉米香直劲入鼻。

我重重地吸了几下，乡村的香醉了心扉。

午后的大自然一片寂静，玉米地那边，偶尔传来几声蝈蝈的叫声，我在葡萄架下，麦秸帘子铺地躺在上面，头枕半截桃木，手摇蒲扇，山风穿院过，很是惬意。

日落，西边天起了霞，燕子沿野低飞，追逐蜻蜓。

天凉快下来，老张却背着装篓拿上镰刀出工了，他是要去割牛草羊草。山上的拦里，养了两头牛十只羊，牛是用来耕地拉车的，羊是产奶的。

老张对它们很精心，这是他的生活来源。

黑影好是大大的鸥翅，从西山向东推来，蚊子也成群成团而来。老张在院子点上蒿绳，白白的烟泛着浓浓的艾香，我又回到当年的情景。

老张把马灯挂在葡萄架下，下面放了一盆水，一会儿灯下蚊虫成球，纷纷落入水盆中。

坐在桌前，满桌的山野田园风味，喝着老张自酿的葡萄酒，涩涩的果香醉了山野。

月起宇空，月光下我与老张都已酒上头。

夜风悠悠，山里风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个时节，这美好的意境，烦扰荡尽，留下的只有清静与逍遥。

人老了，像老张这样，拥有自己的一片田园，过着朝做农事夜吟月的农耕生活，也是乐哉悠哉。

壹点号 周政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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