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邱书院首届“仁春堂杯”散文入围作品▏何春芳▏袅袅炊烟话新年

刊头题字：尹祥君葵邱书院书画顾问（著名书法家）

图/网络

袅袅炊烟话新年

文/何春芳

我是年初五回到母亲家的，如果称作拜年，已经算是拜晚年了。

三年的口罩生活，各居其家，传统意义上的拜年也被搁置在一边，随着疫情解封，今年是得好好回一趟母亲家，回到那个生我养我，那个少年时代充满打闹欢笑，那个时不时牵动我无限情愫的故土乐园。

疾驰的列车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呼呼而过的树木绿得发亮，挺的笔直，倒映在河水中的也是一抹透亮的绿，偶尔一两只白鹭掠过车窗前，引得车厢内的人发出阵阵欢呼，这种北方近几年才有的生物总是让人们充满了惊喜与好奇，那雪白的羽毛，赤红的喙，细长的双腿，不似画中仙鹤却胜是仙鹤。

母亲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在跨进家门的那一刻，父亲往火炉里又续了炭，炖好的白菜粉条热气腾腾，活跃的猪肉片随着汤汁的咕嘟声左摇右摆，盛在碗中的糁子汤金光闪闪，简单的饭菜中洋溢着温馨详和的农家年味。

思绪悠悠，记忆的闸门总是通向最遥远的地方，小时候，一进入腊月天，人们似乎都在为新年做准备，俗话说：“吃了五豆，糊哩糊涂，吃了腊八，胡球挖擦”。意思就是说，腊八一过，人们忙忙碌碌都不知道干什么好，年的脚步也会愈来愈近。

大人们要置办年货，孩子们争吵着要新衣服，于是，这一集买不下合适的，再赶下一趟集，直到孩子满意为止，置办的年货里，吃、穿、用以及拜年的礼物一样也不能少。

父亲常常感慨：“小孩过年，大人作难”。一个新年，差不多得一两头大肥猪做开销，说归说，该添置的东西却是一样也不少。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意义上的祭灶日，父亲早早将请好的灶神爷贴在厨房“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是灶神爷的口头禅，听父亲讲，灶神爷每年腊月二十三晚上，都会向玉皇大帝汇报工作，讲述人间的善恶，除夕之日又重返人间，一炉香火，缕缕青烟，供奉品是母亲当晚烙的小锅盔和糖果，以便灶神爷吃了甜点嘴巴会甜，能在玉帝面前言好语，保佑一家人平安健康，福禄双收，我们也学着父亲，双手合十，磕头行礼，虔诚的脸上充满了许多美好的愿望。

腊月二十四，各家各户开始了忙碌的打扫除，烟熏火燎的土屋里，墙上挂满了一串串的黑烟絮，这一天，父母亲早早将家里的盆盆罐罐搬到屋外，整整齐齐的放在早已搭好的木架子上，浊水洗头遍，清水洗二遍，一遍一遍，直到擦的乌黑发亮，相比较，现在过年就简单了许多，家家户户青砖红瓦，窗明几净，平日里做饭也是电器化居多，屋里摆设一尘不染，扫尘这一习俗也被年青人慢慢的遗忘。

祭了灶，扫了尘，接下来便是做豆腐，蒸年馍，杀年猪，左邻右舍齐心协力，帮了这家又帮下一家，一家做好了，家家都好了，大老碗里雪白的豆花，再配上点嫩绿的香菜，蒜苗，红红的油泼辣子，先给老人盛一碗，再给孩子来一碗，村庄上空袅袅炊烟升云霄，欢声笑语乐开怀。

一切就序，就等着过年了，除夕这天，父亲和好浆糊，将自己写好的春联平平整整的贴在木门边，真应了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傍晚时分，母亲便和好面，剁好肉馅，一年到头唯一的一顿肉饺子便是在大年这天。包饺子时，母亲会刻意包上一枚硬币，谁若初一吃上便是大富大贵之人，无论是除夕夜，还是年初一，都必须说吉详话，记得有一年，我帮母亲包饺子，贪玩的我总是把包好的饺子随便放篦子上，横七竖八，歪歪扭扭，母亲笑着对我说：“放的饺子有样样，娶的儿媳有行行”。弟弟长大娶妻，弟媳勤劳能干，贤惠聪明。我常常在想，这是不是与母亲一贯的生活习性相关联。那个除夕夜，灯火通明，油灯上结起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烟花，母亲说：“油灯开花了，日子会越过越红火”。一晃，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油灯下的饺子香留在了记忆深处。

年初一，是孩子们最欢快的时刻，新鞋，新帽，新衣服，三五成群，出东家，逛西家，一个时辰不到，口袋里便塞满了水果糖，花生，核桃，柿饼，除水果糖外，其它的多是大人们平时舍不得吃，留着积赞下来过年备用。现而今，这些东西小孩子早已不稀罕，平日里水果花生各类坚果早就吃腻了，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变迁，如今的小孩子们追求的是更高级的电子产品，只有过年发压岁钱这一习俗还在延续。

我与父亲边吃边聊，思绪不经意回到眼前，父亲逗惹着儿子说：“你一个小娃娃，穿的皮衣皮鞋，你妈小时侯扯三尺花布做个外套，你外婆纳双鞋就过了个好年，那时候你妈能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儿子撇撇嘴，小眼神中透露出太多的不信任，时而会冒出一句，难怪我妈个矮，小时候爱蹦哒，惹得父母亲哈哈大笑。是啊，那时候，衣食紧缺，天大地大，没有现代化的娱乐广场，可村庄的每一处都留下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身影，抓石子，跳皮筋，蹬城门，踢键子。大人们聚在一起，一团柴火，便是一次篝火晚会，聊着过去，畅想着未来，人与人之间无话不谈。如今，宽阔的广场，先进的健身器材，却只有老年人信步闲庭，年轻人一部手机，看祖国大好河山，一个摇摇软件，天南海北，称兄道弟，看似热情，却是在屏幕的框架里。太多的游子，有家不能回，有家不想回，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知是岁月寒了人心，还是人心在岁月中变得冷漠。孩子们也是一味的捧着手机，刷视频，打游戏。尽管电子产品的发展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可祖国的下一代却在无意间变得缺乏活力，课外书也被打进了冷宫，当然，这些也只是个别现象罢了。

父亲和母亲是勤劳了一辈子的农家人，吃罢饭，父亲说要去坡边拉柴，我与母亲一同前往，走在昔日的小路上，记忆中的尘土飞扬了无踪迹，重建后的水泥路面干干净净，路边未有一丝杂草，蓝天白云，蓝的透彻，白的柔软，青山绿水，美不胜收，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家乡的变化，今非昔比。然而母亲还是不习惯用电器做饭，她说，人间烟火烧出的饭最香。

时间飞快，离别总是不期而止，母亲又开始了烧火做饭，那微驼的背影在炊烟中，承载了多少岁月的洗礼，凝聚着多少无悔的付出，而我也在袅袅炊烟中渡过了新年，在袅袅炊烟中享受着父母浓浓的爱意。

【作者简介】：何春芳，女。陕西省洛南县人，喜欢诗歌，散文。用一支笔记录温暖，收藏感动，在文字里聆听心灵，寻找一份宁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