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国忠 摄

在那曾经荒芜的岁月里，精神生活非常枯燥，也正因此，我晚上最喜欢听奶奶讲故事。

夜凉如水的夏夜，奶奶躺在蚊帐里，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她说着说着，激动得坐起来，猛吸一口烟，一星红点在夜幕中闪烁。她大声问我：“祝英台与梁山伯一起读了三年书，也同室了三年，梁山伯却始终不知对方是个女的，你说，祝英台多了不起！”那时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自然无法回答奶奶的疑问，也体会不到奶奶感叹的心情。

读小学时，每到暑假，吃罢晚饭，我就和小伙伴拿起小板凳来到新村大门口马路边，坐在路灯下乘风凉。那时马路上汽车少，我喜欢挤在大人边上，听他们海阔天空地讲故事，大多是讲鬼故事或福尔摩斯探案故事。吓得我回家不敢走楼梯，大声唱歌壮胆，一口气跑回家，猛地关上门，感觉把鬼关在了门外。

读小学时，父亲绘声绘色给我们兄妹仨讲起了孙膑和庞涓的故事，我们听得如醉如痴。父亲讲完，就拿出借来的蓝色封面的《孙子兵法》，让我和姐姐抄写。虽然那时不懂“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等句子的意思，但记住了这些名句。所谓读书要趁早，少年读书如石上刻，终生难忘。小时候读古诗，如小和尚念经，不明其意，但随着阅历增加，蓦地恍然大悟。听了战国时期的故事，我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取出家里收藏的书阅读起来，虽然文白夹杂颇感艰涩，但连猜带蒙，也读了下来，并深陷其中。

看罢小说，我便向小伙伴们讲故事卖弄。一次，我对小伙伴们描绘刘备的手特别长，人直立双手可以摸到自己的膝盖；其耳朵也特大，两眼可以看到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居委会书记老卜听儿子转述后，严厉地对我母亲说：“以后让你儿子不要在外面宣传迷信。”母亲回来问起，我忙解释那是从书上看来的。那时信以为真，现在想来那是古人的夸张演义。

读中学时，上政治课的屠老师给学生们讲空洞口号，我们一点也不感兴趣，一致请她讲故事。她正好听过当时颇流行的几个故事，便讲起了地下党在重庆与国民党的紧张谍战。老师讲得绘声绘色，讲完了《一双绣花鞋》，我们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她又讲起了《梅花党》，故事一波三折，扣人心弦，我们被深深吸引，这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课，也是我印象最深的课。（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