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邱书院首届“仁春堂杯”散文大赛入围作品▏ 匡芳▏舞龙闹新春

刊头题字：尹祥君葵邱书院书画顾问（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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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龙闹新春

文/匡芳

关于“年”的记忆里，每年过完年到元宵节之间，乡村最频繁、最盛大的活动当属舞龙了。舞龙，是中国乡村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节目，过年里如果少了舞龙这一活动，那年味也便淡了许多。

小时候，在我们家乡一带，每逢新春佳节，民间就有各式各样的看灯活动，而龙灯首当其冲，一条条气势磅礴的巨龙穿梭往返于乡村和城镇，从早到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舞龙，先得扎龙。“龙”一般用竹、草、布等扎制而成，龙的节数以单数为吉利，多见九节、十一节、十三节，通常为九节。龙身用竹篾编扎成圆筒状，形成笼子，笼子节节相连，环环紧扣，表层覆罩上绘有龙鳞的透明、漂亮的巨幅龙衣。常见的是印花绸布龙，以黄色为主的彩绸，包含龙头、龙尾、龙身、龙骨及龙竿、龙珠、龙铃铛，扎好的龙灯造型美观，形态逼真。舞龙时，每隔一节便有一人掌竿，依次顺序排开，首尾相距约莫有十数来丈长。龙前由一人持竿领先，竿顶嵌一球——龙珠，作为引领，一人掌管龙头老大，一人甩龙尾。舞龙灯的一般都是村里的青壮劳力，舞龙头的基本上是村里被众村民认可的身强力壮的顶尖熟手，舞时，上下前后左右移动，龙首做抛球状，引起龙身游走摆动，大几人，上十人，十几人协调动作，风起云涌，威武壮观。

据父亲回忆，那些年，有舞龙队的村子，在腊月二十六七的时候，队中主事的人都会给邻近的各村湾提前“下拜贴”安好信，提前发贴安信的目的就是告诉别人是初几去玩龙，让村民们做好龙灯上门的准备。按照乡里风俗，龙是不能随便进院的，否则对方不知，没有鞭炮迎接就是冷龙，这是大忌，所以必须先得向各村湾提前打好招呼，提前做好相关的准备事宜。

家乡的龙灯，一般正月初三开始“起龙灯”，到正月十五结束。“起龙灯”那天，村里的大队部里热闹非凡。仪式开始时，先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主持祭祀仪式。仪式结束后，舞龙队就浩浩荡荡地上路了。作为引领，走在最前面是出口成章的老者，老者口若悬河，口才淋漓尽致地展现，拜年的、祝愿的、恭喜的话语，说得如唱一般好听。

舞龙队走在路上，总是伴随着鞭炮和锣鼓声声，一条巨龙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威武而雄壮，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将近上百人的队伍十分壮观。

龙灯先到自家村里舞上一遭，各家各户根据舞龙灯的路线进行走势，龙灯必须舞到每户的院落及堂屋。“龙灯来了，龙灯来了，龙灯来了！”龙灯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都放鞭炮，设香案，出来恭迎。一时间，村中鞭炮声大作，震耳欲聋。蜿蜒的龙灯在日光中游动，舞龙时，大家动作协调。小伙子们穿着红色的绸缎衣裤，扎着黄色的头巾和腰带，各擎一根木棍，在顶龙珠的人的指挥下，合着铿锵有力的锣鼓声，时而蜻蜓点水，时而摇头摆尾，时而蜿蜒盘旋，时而勇往直前，时而上下搏击，姿态万千，花样翻新，一招一式间，不仅把龙的精气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更是表达了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龙灯到处，大人和小孩瞬间都兴奋得不得了，有些人把脖子伸得老长，有些人眼睛发光。龙灯舞到哪里，我们这群小孩子们就跟到哪里。

有刚刚做了新屋的人家，“万子头”的鞭炮更是不歇气地放。龙灯先绕着主家堂屋转一圈，然后龙灯队中主事的人，郑重其事地来到中堂下，说些吉利的话（俗称“说彩”），就像唱民谣一样：“喜迁新居喜洋洋呀，福星高照福满堂呀……”为了表示感谢，主家会给龙灯队一些苹果、桔子、香蕉之类的水果；京果、酥糖、之类的点心和几包香烟；条件好的人家还会封个红包意思一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会挽留龙灯队的人在家中用过年的好酒好菜好好款待一番。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舞龙队到我家里时的情景：我家门前晒场上、院墙内屋子里都站满了人，有喊恭喜的，有喊拜年的，热闹非凡，父亲早就把好几包纸烟拆开，端在一个红色的圆形托盘里忙着给乡里乡亲敬烟，母亲则端着瓜果盘送到围观人手边，人们有的会抓上一把瓜子道声“多谢”，说声“恭喜”，小孩子们则抢着盘里的糖粒。在欢快的锣鼓声中，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在和煦的阳光映照下，男女老少人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中华尚龙，自古以来，“龙”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神圣的光环，乡村的人们崇尚和敬畏龙灯的景象我小时候见过很多，很多人会抱着家里的小孩在龙下面转上一圈，去摸一把龙嘴巴下颌茂盛的胡须，让“龙”庇佑小孩免去灾祸，健康成长。还记得小时候邻村有户人家的媳妇结婚好几年不孕，当舞龙队到他们村里，那户人家的婆婆跪在地上，非常虔诚的行礼后“请”下几根龙须回家。据说那家的媳妇当年果真如愿怀孕，第二年，又看到那个婆婆在“龙头”前跪拜行礼，并奉上节礼表示感谢。

往往，一个村子舞龙活动结束后，龙灯队随后便到邻村去巡回表演。龙舞一路，人们跟一路，欢快的锣鼓也响彻一路，那份威势，既热闹更带震撼。

后来，我在城镇居住的那些年，每年也能看见许多龙灯队沿镇上的街道，逐个单位，逐个店铺，舞着龙灯拜年。每个单位和店主都早早地准备好鞭炮迎接。按风俗，只要你的鞭炮不停，舞龙队的动作就不能停，鞭炮炸得响，说明你这个老板大气，也预示新的一年愈加红火。当然，舞龙结束，店家少不了赏给龙灯队烟酒等礼品和红包利市。

听原来参与过舞龙队的幺叔说，舞龙队里专门有人做好礼品礼金的登记和收存等事务，待一年的舞龙活动结束，再进行分配处理。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闹完，年才算真正过完，大人小孩才能从陶醉的年味中醒过神来，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家乡的龙灯，最鼎盛的时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上世纪九十末。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乡村人口的日益稀少，家乡的龙灯已渐行渐远了。但小奓湖畔，九真山下，那一条条飞舞的舞龙队，龙灯后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仍然是我童年时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作者简介】:匡芳，女，汉族，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协签约作家。自1999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以散文为主，兼及短篇小说、诗歌、报告文学等。曾在国家及省市级纸媒报刊、文学刊物上发表各种体裁作品。二○○八年出版散文集《一程山水一程歌》。作品曾获中宣部、湖北省卫健委、武汉电视台、武汉市直机关工委和人民网、凤凰网、新浪网、长江网等各级各类征文奖项，有多篇文章入选多种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