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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仁春堂杯散文大赛入围作品▏吴雪瑞▏腊月二十八的年味

刊头题字:尹祥君 葵邱书院书画顾问(著名书法家)

图/网络

腊月二十八的年味

文/吴雪瑞

今年山东“黄河大集”突然出圈,疫情消散和鞭炮政策的放开,让滨州的年味比以往浓了许多。可我恰巧在腊月产女,过年还在坐月子,只能眼巴巴刷着短视频跟博主“云赶集”,或者站在窗边看看烟花一饱眼福。

我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家里人丁单薄,只有我爸一个儿子,下面又是生我一个女儿,平日里不觉怎样,但一到过年就分外冷清。爷爷奶奶向来是看不完春晚的,早早就刷牙睡觉,剩下我和爸妈守着电视,很是无趣。尤其是近几年智能手机兴起后,就连大年三十也是五个人捧着手机各玩各的,抢红包、刷视频……聊起天来有时都前言不搭后语。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开始怀念原来腊月二十八妈妈带我回外婆家的日子。

外婆家离市中心不远,但二十年前还是一片农村。外婆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裹小脚的陋习在她幼时尚未清除,但不等定型她又放开了,因此她的脚比我们小些,却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小脚。那时超市里很难买到小脚能穿的鞋子,妈妈一进腊月就会赶到集上,用手掌比划着尺寸,给外婆买好新鞋和新衣。小脚限制了外婆的步伐,在我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走出过村子,甚至很少离开她那个杂乱的小院儿,但也是靠着这一双小脚,每日在家里地里奔波忙碌着,养育了她的五个儿女。

给外公外婆置办好新年衣物,妈妈和姨妈们就开始忙活家里的洗扫了。外婆家有个不大的院子,过年是一定要清扫一遍的,窗帘、床单、被罩、沙发套……,妈妈姊妹几个都会安排好分工,确保在年三十前家里焕然一新。看得见的桌椅板凳和犄角旮旯,有时候商量不及,外公外婆又一不注意,她们还会重复擦上几遍,勤快得很。大多数时候外婆坐在八仙桌旁的圈椅里,笑眯眯看着几个女儿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从来也不说什么。

妈妈一般要等到年二十七放假,那天又是我生日,所以给外婆准备年货往往是二十八开始的。一大早,她们几个就要赶去市场上买各种东西,也是要分工的,有的买肉买鸭买鱼虾,有的买菜买蛋买水果,有的买奶买酒买零食……一个人是断然买不完这些东西的。妈妈会提前几日给加工蛋糕的作坊送去鸡蛋和面粉,约定今天做好花形的老师鸡蛋糕,赶到店里正好拿上,我会迫不及待从氤氲着热气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哈着冷气在寒风中一口口吃下去,这就是我记忆里年开始的味道。

晌午到外婆家之后,妈妈和姨妈们换上准备“大干一场”的衣服,头上包着毛巾,胳膊上戴着套袖,切菜的剁肉的刮鱼的,很是热闹。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个单独的厨房,垒着土灶,下面是风箱,上面是铁锅,那个锅必然是用来炖鸡的,还得是院子里的溜达鸡,外婆会挑最肥的两只让妈妈炖上,柴火炖鸡的香味,随着厨房门开门关一次次飘过来,我们几个孩子坐在屋门口,眼巴巴瞅着。这时候二姨也已经把各种待炸的食材准备好,掀起屋里烧炕的炉子盖,架上锅,油咕咚咕咚倒进去,不一会儿冒起小泡,肉条、鱼段、藕合、大虾、丸子……轮番着在热油里翻滚。

外婆有一个老式的搪瓷盘,直径得有五六十公分,中间印着牡丹花和一个红艳艳的喜字,炸好的年货都得整齐地码在里面。二姨心里有数,每次炸的不多不少,刚好把盘子摆的满满当当。我们也转战阵地,蹲在炉子旁,挑着想吃的伸手飞快在盘子里捞过来,顾不得烫就塞进嘴里,汁水爆开,整个嘴唇都油亮亮的。

年货准备的差不多,外公也从集上赶回来了。他的二八大杠前后栓的满满当当。本来是为着买福字和春联出去的,到了集上就不自觉带回来表哥表姐喜欢的玩具和我喜欢的冰糖葫芦、山药豆、江米条、糖酥棍……妈妈跟外公嘱咐过很多次我的虫牙太多不能吃甜,但他还是笑眯眯应下后到了集上也不少买。粘着芝麻、比我手掌大许多的糖瓜出了山东我再没见过,那种最原始的麦芽糖香味,让我至今回味无穷。

年二十八吃过午饭,妈妈她们就忙活着和面调馅,水饺是山东人的灵魂,没有什么是吃一顿水饺解决不了的。过年我们最爱的还得是韭菜肉、白菜肉和猪肉大葱馅,前两种的肉要用切馅,后者则是绞馅,三种馅一向都是二姨调制的,她手下控盐特别准,还有自己的独门秘籍,就是在馅料里和进去刚刚炸货剩下的油渣,吃起来格外香。为了区分口味,水饺往往被包成普通、柳叶和元宝三种形状,我最爱吃元宝形的猪肉大葱水饺,圆溜滚胖,咬下去肉汁四溢。

吃完水饺,屋里的炉子算是暂时歇息了,待她们打扫干净,我们几个就会围上来。平日里在城市是见不到炉子的,这时也不顾大人们说笑多次的“玩火尿炕”,忙不迭赶快铲煤加炭,装模作样玩起来。明明肚子已经吃得打嗝,却还是拿两个馒头放在炉子导风的粗管上,不一会儿煲起一层焦皮,我们叫“嘎吱”,撕下来嚼着酥脆,吃完一层再烤一层,现在想来这不就是烤馍片吗!再照例在下面塞几个地瓜,不敢塞多了,担心火灭,也不能少,不然我们兄弟姐妹五六个分不过来。一个炉子,我们可以玩一下午,直到天黑。

傍晚,外婆家的几个女婿相继回来,外公拿出“珍藏”的好酒,让他们陪着喝几杯。孩子们这时候倒是乖巧了,赶快吃完晚饭,呼呼跑出去。三姨夫家有一辆长途客车,停在村头,表姐要来钥匙,领着我们爬上车,打开扶手盒,在里面挑挑拣拣出几盘还没看过的电影,有时是快意江湖的香港武侠片,有时是情意绵绵的大陆爱情片,我们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商量好,下个大决心看一场僵尸片,满村都回荡着我们嗷嗷的尖叫声。

十一点前,一切又被收拾归位,我们也玩得睡眼惺忪。妈妈她们依依不舍地同外公外婆道别,带着我们踏上归途,小时候的我一直不理解为何要不舍,毕竟年初二又要回来的。直到我也嫁人,开始明白娘家的含义。

外婆的小脚迈着琐碎的步伐,一路上絮絮叨叨把我们送到村头。我们顺着马路走了很远之后,回头还能看到她站在路灯下,矮小的身影被拉的悠长。

时间流逝的速度快到想要阻止都无能为力,转眼间外婆去世15年了,我也已为人母。随着城市规划不断外延,外婆家的村庄在前几年被拆迁,老屋和院子都不复存在。之前从外地回来,出黄河大桥后的第一个村就是外婆家,经过时我常常问妈妈要不要拐进去看看,妈妈会根据时间安排做出决定。现在再出黄河大桥,我们都不谋而合地不再言语,只是我用余光看到妈妈还是会回头看看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带着不舍,带着对过往的眷恋。

【作者简介】:吴雪瑞,女,1995年生。山东滨州人,擅写时评,在中央和省级平台发稿20余篇,偶写散文,作品见《大众日报》《青岛日报》《滨州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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