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虹桥机场驱往奉贤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带着期盼前来，便见阔达的新城区域有处新建筑，恍若一艘大船缓缓驶入眼帘。精致的船体略呈倾斜状，边缘线条均为光滑弧度，恍若来自天外。那略微上仰的船头，与一泓碧水深情相吻，舷侧廊柱，纤巧如弦，随风奏鸣。这就是国内首座森林剧院——九棵树未来艺术中心。由法国建筑师何斐德设计。

在九棵树交响乐团周铿团长引领下，我走进了这座建筑群。顺着他的指引，我看见了窗外有九棵大树排列成阵，迎风而立。周团长告诉我那是活的雕塑，将奉贤人的概念衍化为当代神话。

著名钢琴教育家、活动家周铿教授，如今当上了九棵树交响乐团的首任团长。上海已经拥有三支职业化交响乐团，这支一年前迈上职业道路的交响乐团，等于高开高走，成为上海交响乐阵容里的第四支新军。

次日下午，我有幸欣赏了演出。演出前，在多功能厅云集了一批上海音乐界的高朋，前来出席九棵树交响乐团的艺委会成立大会。在诸多元老级音乐家中，陈燮阳虽已八十有四，步履仍然轻盈地上台为九棵树的音乐总监洪毅全颁发聘书。两代指挥家发不同青，却同样的春风拂面。

第一次目睹洪毅全站在指挥台上，面对这些从世界各地选拔来的年轻乐手。一架钢琴虽然遮住了他的背部，却无法遮挡他的指挥风采。那种形神兼备的成熟与稳健，让乐队与独奏家在贝多芬《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间突显开来。乐队奏出的那段长长的引奏，有着迷人的缭绕，为钢琴演奏铺垫了一个很好的开端。担任钢琴独奏的是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秦云轶，汤蓓华教授一手带出来获哈恩大奖的女弟子。我曾为她在西班牙哈恩获奖撰写了乐评。16岁的少女，经过四轮与各国众多高手角逐，力挫群雄，斩获冠军，全球最大的唱片公司拿索斯与她签订了合约并邀请她在西班牙巡回演出。一晃十多年过去，看上去她竟一点没有变，似乎还停留在少女时代。还是那种轻柔的触键，指尖下荡起的是涟漪而不是风暴。我尤其喜欢第二乐章的缓板，她以和弦奏出的旋律带有圣歌味道。如同吴侬软语，那份呢喃气息，甚至让我嗅出了莫扎特的味道。下半场是贝多芬《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英雄”》，让洪毅全和他的乐队大放异彩，将一支职业化交响乐团的潜能极有说服力地展现开来，掀起了掌声狂澜。

我喜欢将一种演出后的观众情绪喻作江河之水。其实，更多的时候，江河之水是处在安静的状态。即便流动你也不大能够看出来。我住的酒店附近有一条大河，晨起散步时，从一位老人那里打听到这是运河。老人告诉我历史上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古镇。我搞不大清楚上海语系中水流的那么多叫法：泾、河、浜、浦等，只知道泾往往是南北流向的，在这里称横泾。老人说这条横泾向北一直延伸到吴淞江，形成了建筑与人共生的水乡生活模式。怀旧的河流，让老人的回忆成了如歌的行板。

运河人行道很宽很长，走下去神清气爽。有一组商业区建筑吸引了我。这是一组“可阅读的建筑”，移步而去见到三个醒目大字“传悦坊”，石刻雕塑状立于小广场上。建筑物的主题十分鲜明，框架有着书籍堆起的效果，露台、连廊、架空走廊、檐廊、挑廊，多种空间使用的材料，也有着纸的质感。在二楼一眼瞥见“江南书局”四个大字。室内是原色的装饰，靠里面的一个区域是亲子读书区，一对母子在读书，令我惊讶的是两岁的孩子独自翻绘本，母亲却在看另一本书。不管小家伙是否读得懂文字，这份安静，吻合了江南气质。

九棵树未来艺术中心与传悦坊都是外国建筑师设计的，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建筑既尊重沿袭了水乡风情和文脉，又有新的突破与创造，不再是古人的小桥流水、小情小调，而是大江浩荡般的大建筑、大格局、大手笔。对于奉贤而言，最具期待的，还是曾经设计了迪拜“棕榈岛”的建筑大师拉瑞·奚伯斯设计的“上海之鱼”。这条大鱼将游出惊世骇俗的交响：凝固的生态音乐造型。

由此我理解了九棵树何以叫“未来艺术中心”，未来，是奉贤人的期许，也是奉贤人的胸襟吧。（刘元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