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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散文原创侯保军

侯保军

说实话 收麦是很艰苦的活,至少在我少年的心里。

太阳火热火热的,我似乎听到黑色皮肤被炙烤得滋滋响,汗粒一会儿便渗满胳膊,那此麦穗在热热的太阳风里抖着沙沙针刺响,让我心里直起鸡皮疙瘩,风吹断的麦刺糠纷纷落在皮肤上,在衣服皮肉上,一揉搓,纷纷扎出许多小红豆,而且在汗水的腌渍下,越挠越痒,越痒越痛,一会儿在腰身上,肩背上肿起一片又肿泡,原本黑色的平整的手臂变的凸凹不平,像乡间堆起难走硌脚的黄土路,尽管这样,还得一步步的丈量,而且无数次。

但故乡的风景是美的,美得让你心胸开阔,天是一片罩在头上蓝晶石,带着玻璃的光泽,群青,花青,泰青,锭蓝,青紫,这些油彩被太阳这把毛刷刷没有一丝条纹,而沾上面的毛一一便是偶尔扯起的云丝,白白的,象少女的卷发,蓝让你的眼睛能反射出梦的光泽与遐想。

下面是金黄的麦田,一望无垠的诗行在阳光下的热风拂动,每一束摆动的麦穗便是诗的词汇在阳光下雀跃。下面是金黄的油彩在涌动,上面一望无际的碧蓝,而土褐的阡陌成了黄金分割线条,黑色的木头电线杆,黑色一线上站着正在鸣叫的布谷鸟,点缀于田野是两处井台上的几簇绿柳成荫,黄蓝绿的色调搭配成故乡独有的风景画。

嗄嗄嗄勾……

眼眠虎(蝙蝠)快家来

我给你做双大花鞋

我学着布谷鸟的叫声,唱着母亲刚教我的儿歌,一起和母亲顺着阡陌正走向麦,惹得母亲哈哈大笑,母亲说,还没黑天呢,眼眠虎没出来呢,“我回应道;天太热了,俺盼着快的,黑天,好凉快。”

这是农忙时节不多的笑声,每个农人把眉头拧在成疙瘩,黝黑的脸一脸焦灼,带着草帽,低着在炙热的阳光下,弯腰驼背用镰刀收割。

“麦熟一晌,时不等人”母亲在这个季节总说这句诗,我多年后才明白,意思说,麦子一中午太阳照的便熟透了,要抓紧收割。时间不等人,过了麦粒炸壳被风一吹全落在地里,半年的收成落空了。

我正愣神间,身材不高干落麻利的母亲弯腰挥镰干上了,那身形与麦浪行舟一会割倒一大片。母亲表面柔和,内心则刚,那时父亲远在几百里地的煤矿上班。家里十多亩地的麦子全母亲一个人镰割。

三十年前的收割全靠人力,用镰割麦是个技术活,母亲教我十多岁的我割麦,腿要拉开大大的工,前腿工,后腿蹬,腰弯成九十度,右手拿镰尽量贴着地面麦穗根,左手揽几垄麦子,使动向怀里拉镰,劲要使匀,而且用足,力小了割不下麦子,力大了把自已的脚脖割的鲜血之流。

九十度的弯腰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便腰酸背痛,麦汪扎着胳膊,身上又热又痒,汗在裤裆里钻,在眼上睫毛上不断渗不断滴,热热的太阳就象烧红的大铁鏊,炙烤着我肌肤发红发黑,并且将要起泡,热空气里散发着麦秸扬的尘灰,吸进鼻孔里让我几乎至息。

然而母亲却一直不抬头,一直低头一片片的割,汗水早洇透了落满尘灰的背,白黄色的汗渍早起把那件我年少穿罢的灰白的确凉褂划出花印。湿了干,干了再湿。黑红的脸满是尘灰。母亲不顾这些,她直想把这一片地割完。因为后面还有六七块地等她。

一直到晌午外太阳偏西一段时,村里人吃饭后又出坡喊她名字;老户,都过晌午了还恶干!干活真拼命三郎呀!”她才直起身笑呵附和回应“晌午歪了,争秋夺麦呀…

下午回到地里再割麦时,母亲说;你拉木排车往场院里屯麦捆吧,我捆你拉”我高兴允许,因为割麦太难受了,于是下午我用木排车装麦捆,因为生产队分的地块全在路边,把车停路边直接装车,不用在地里拉用上老牛的劲也拉不动。我很兴奋,因为我十二三岁的少年可以为这个家出力了。于是我叫上七八岁的妹妹帮我拉绳,我们满脸是汗和累,但兴高采烈,在黄土飞扬的黄土路上奔跑,欢呼,母亲那天破例给我和妹妹买了两块伍分钱的冰棍,母夸赞我说;地里的麦子差不多全是俺孩子拉的”少年的我受到夸赞感觉很自豪,劳动,累着并快乐着,是少年美的记忆。

麦场地的麦捆要脱粒,父亲回来了,母亲拉我顺便拉我参与劳动,打场集体每家要出一样多的人才行。也体会一下“粒粒皆辛苦”的劳

当打麦机象老虎一样怒吼时,我心里顿是紧张起来,我和母亲负责在后面抱麦捆,打麦机像头猛兽,大口吞吐着成捆的麦个,父亲不慌不忙,站在滚筒打麦机前向里面塞麦,这是即脏又危险的活计,若稍有不慎整条胳膊被铁滚绞掉,而父亲是那么坚定沉,一会儿麦捆淹没了父亲的身影,但一会儿又浮出来,灰尘裹满他的周身,我感觉父亲象在河里游,同激浪搏斗,打麦机怒吼着,响彻整个夜空村庄,震得连里星星也在抖……

母亲边抱麦便一个劲的摧我,年龄不大的我一阵子累得我疲惫不堪,蚊虫乱在头上飞,麦汪扎着我的胳膊全是红肿的肉泡。半夜后我倒在麦堆上再也不起来了,呼呼大睡,但父母他们一随他们几天几夜不睡忙,一直变成脱完麦粒才算完。

麦粒脱完后,便是相对轻松的扬场,扬场也是技术活,那时候农活也需要师傅教,好的师傅扬出的麦粒象条不断飞起的彩虹,麦壳象雪花一样被风吹掉,落下在地的是条长长的褐色的“虹彩”。父亲过文工团,他扬麦的姿势

很美,像京剧中《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接下来的日子麦场上劳动相对惬意,白天在阳光下摊麦子晒麦子,夜里躺在麦堆上数星星,在黄褐的空地上翻跟斗,练了一下刚在电视里看的《霍元甲》的“武功”,天凉凉的,地凉凉的,星空凉凉的,父母算计着这大堆麦子交了公粮还装几大缸。

父母把扬出的最好的麦子,用木排车拉着交公粮,留下相对差一些的给自己,他们一直在这故乡的黄褐色的土地上劳动了一生,象土地一样奉献了一生。

,麦收终于不再交公粮了,而且国家还给补贴款,联合收割机在麦田上奔驰,过麦的时节不那么辛劳,但他们却因病过早溘世于这片土地上。

故乡南面有座山,叫南彩山,村庄傍依的一条由东到西河流。叫大汶河。

我把他们的衣物焚烧在这河滩上,山脉上,父亲胸背弓起的山,母亲躺着流淌的河,那些祖生生不息,繁衍着故乡的许多的平凡人的一生的故事……

侯保军,70后,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居泰大汶口,作品见《散文选刊》《北京文学》《散文百家》

壹点号 侯保军,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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