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一角，“年华味道”咖啡厅。男人杜仲和女人相对而坐。

女人大约三十多，清爽而精干的样子，她叫白芷。

男人简直就是沧桑的脸谱，发型宛如鲁智深的月牙铲，两角锋利白灿灿亮眼。

他们曾经是师生。

白芷公干到这小城，听说杜仲依然在小城里当老师，两人便约在了咖啡厅。

咖啡厅很适合他们的心境：安静、温暖外又带着几分诗意的浪漫，咖啡的香气自不必说，从鼻子直沁肺尖尖，而那舒缓的乐曲更是唤醒了人骨子里的美好和惬意。

两人轻啜着咖啡，深一句浅一句地谈着，笑着。女人时而把杯中精致的小勺缓缓地搅着，咖啡便散开一圈圈的波纹，小勺偶尔会碰着杯壁，清脆的碰撞声便铃儿般地响在两个人的桌面上。男人微微一笑，望一眼女人，像望着教室里调皮捣蛋的孩子。

还好吧？好，都很好。你呢？

嗯，我也好，该得的得，该失的失，岁月像额头的发。嘿嘿，走了的似乎绝情，留下的却又觉得讽刺。

女人笑了笑，低头，却又抬头，脸上几分羞涩，淡淡的却隐几分果决：谢谢你，当年……那门……

说完这话，女人便垂了头，黑发流泻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她端起咖啡杯，似乎把脸氤氲在咖啡的香气和雾气里。

男人端起杯，轻轻地摇晃着杯子，声音低缓：嗯……谢谢你……白芷……，我也谢谢……那门……

说完这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女人微微往后仰了仰头，嘴角抿出一朵浅浅的花；男人更是长长地打个呵欠，两手交叉在脑后，然后头便很舒服地枕在两手上。

那门。那扇门。好像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男人杜仲是高三的班主任，眼前的女人那时还是个十九岁的女孩，白芷插班复习进入了这个班。不知怎的，也不知从哪天起，白芷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黑不溜秋的男老师。

都说青春的爱恋是夏日的雨，来势凶猛去得却也彻底。白芷不是。

她觉得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片海，她后悔这次插班，却又一次次庆幸。高三的日子便在一摞摞的试题和白芷的后悔与庆幸中流逝。

试探。试探。试探。终于有一天，被感情完全淹没了头脑的白芷深夜里溜出宿舍，敲响了老师杜仲的房门。

穸穸窣窣一阵子响动后，门内有了动静。白芷那狂跳的心分明感受到门内的脚步声甚至呼吸。

“谁——？”门内连灯也没开，话音低低。

“我……白……芷，开门……”白芷恨不得把脸贴在门上，声音极低极低。

门内没了声音，也没有脚步，那人分明就站在门后，不动。

“回……，你回去……”

白芷推了推门板，没有推动。白芷站在门前，咧咧嘴，想哭，但终于没有哭。

门内的人没有动静，就在门板内。

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就在门板外。

薄薄的木门板，成了一道重重的关卡，出不来，进不去。

第二天晚自习前的小班会，杜仲老师用一句诗意的语言结束了班会：生命是没有回程的旅行，青春的爱情不过就是旅程中的感冒发烧，寻找自己的风景，用自己的脚去寻找，用不懈的行走去推开属于自己风景的那道门……

白芷偷偷地瞧了瞧讲台，班主任已经离开了教室。

白芷考上了大学，一路读研读博，在一个遥远的都市成家立业。

不止一次，白芷想到那个疯狂的夜晚，感谢那道薄薄的木门板，感谢门内黑暗中站着的那个男人。

男人也时而想起那扇门。每想起那个暗夜，想到门外低低弱弱的声音，心中便荡起无限温馨。

壹点号壹粉唐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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