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瑞

蛤蟆湾村张家兄弟相邻而居。大乖院内墙根处有一棵年深月久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每年五月，满树琼花，琳琅满目，蜂飞蝶舞，惹人喜爱。但在二乖眼里，不以为荣，反以为丑，怎么看都不顺眼。一到落花时节，两边院内，落英缤纷，满地残花，扫了一遍又一遍，二乖不胜其烦，禁不住跟阿Q一样来一声“妈妈的！”

张家兄弟，向来不睦。母亲去世的早，皆因张老汉偏向老大不说，偏偏还嘴碎，造成兄弟反目，几十年不相往来。提起张家兄弟，十里八里，无人不叹息，都说，家里有一个爱搬弄是非的老人，真是一个家庭的灾难。

看看槐花飘香时节又到了，望着满树的花儿，闻着槐花散发着的淡淡香气，二乖说，够些槐花吃吧？老伴冷冷地说，不要！要吃到远处去够！二乖又说，咱们俩都老胳膊老腿了，够不动了。老伴又说，那就馋着吧。

二乖望着满树的槐花，忽然想起小时候吃槐花的情景。想起每年到了五月槐花飘香的时节，他们的父亲会扛着竹竿，兄弟俩扯起小手，跑在前头，走出村子，走出槐树林子。张老汉仰起笑吟吟的笑脸，手拿竹竿，从树上够下挂满槐花的槐树枝儿，二乖和哥哥争着抢着往下撸槐花，小哥俩还比赛着，一把把槐花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回到家里，等母亲将槐花做成喷香的槐花饼，哥俩喊着叫着，举着槐花饼满街跑，仿佛跟人炫耀似的。每每看到这一幕，张老汉和老伴发出了欣慰的微笑。

一晃几十年，等哥俩大了，娶了媳妇，成家立业了，张老汉和老伴也垂垂老矣。大乖媳妇嘴巴甜得像抹了蜜，能说会道，像个八哥鸟，哄得张老汉团团转。特别是自从生了个儿子，仿佛成了大功臣似的，母亲成了“使唤丫头”。二乖媳妇心眼实在，直来直去，不会说不会道，有委屈憋在心里，只会在二乖眼前瞎嘟囔。“你听听，大嫂成天对咱娘说，今天包饺子，明天包包子，后头下馄饨，光卖嘴皮子，说的好听，不办人事！”这些杂七杂八的嚼老婆舌头，二乖听了就犯堵。

二乖媳妇自从生了个闺女，仿佛比大嫂矮了一头似的，下地干活，宁愿背着闺女，自个儿受委屈，也不愿到张老汉眼前看脸色。天长日久，心里仿佛筑起了一道墙似的……

想到这里，二乖心里酸酸的，禁不住叹了口气。人啊，难道只有小时候才叫兄弟？大了就成了仇家不成？眼下，大乖的孙子团圆、二乖的外甥女甜甜，都满大街跑了，万万不能让他们照样儿学呀……

“二爷爷，爷爷让我送槐花饼来了，您尝尝！”随着一声童稚的声音，打断了二乖的沉思，抬头一看，原来是大乖的小孙子团圆，稚嫩的小手，端着一盘槐花饼，正站在眼前。他赶紧擦拭一把老泪，接过喷香的槐花饼……

一块喷香的槐花饼下了肚，二乖只觉得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浑身的汗毛孔无一处不伏贴，打心眼里往外美。抬头仰望近在咫尺的大槐树，怎么看都顺眼……

作者简介：陈希瑞，网名神仙哥哥，山东省青岛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平度市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大地文学》《火花》《青岛文学》《短篇小说》《辽河》《速读》《悦读》《散文中国》《作家报》《九天文学》《369故事》等海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1000余篇，创作出34部吕剧、微电影和电影剧本等网络文学作品300多万字，《亲亲的土地》荣获全国首届鄱阳湖文学“陶渊明”杯散文大赛优秀奖进入前二十名并被结集出版，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辑出版作品专辑，古装吕剧《状元郎》搬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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