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邱书院首届“仁春堂杯”散文大赛入围作品▏冀秀芬▏过年那些事

刊头题字：尹祥君葵邱书院书画顾问（著名书法家）

图/网络

过年那些事

文/冀秀芬

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总是忙年时期的快乐。过了腊月二十，忙年正式拉开序幕，大人们需要做豆腐、摊煎饼、大扫除等，孩子们在力所能及的帮忙中，能吃到只有过年才有的美味，比如那豆汁一掀锅，我就抢着吃飘在最上面的锅捇皮，又滑又筋道，特别好吃。等豆汁从大锅里舀出后，紧贴着锅底的那层胡噶渣，趁热往嘴里一放，久久不忍下咽，那可是花钱也没处买的好东西，而且一年才能吃一次，再静等豆腐出炉，只把热豆腐往酱油里一蘸，保管吃的大快朵颐。

到二十五六的时候，娘定会摊一顿大煎饼，孩子们帮助推完磨就完成了任务，我习惯吃摊的第一个煎饼，那叫滑鳌子，一般情况下是不成型的，软软的，又有油花花的香味，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再要求娘给摊一个火大点的煎饼，越嚼越香，能吃出热烧饼的味道。

对于男孩子来说，猜想莫过于忙年时期才有的放小鞭吧，可以炸雪、炸土，炸沙子。把鞭放铁碗下，伴随着响声铁碗飞上天，落地的那个动静，包治各种不开心。再约三两好友，欺负欺负胆小的女生，猛不叮的扔脚下一个，只为欣赏她们四处逃窜和尖叫声。

那时候穷，只有过年才能从头到脚一茬新，期盼那一天的到来，提前两三个月开始掰着指头倒计时，很有鸡叫等不得天明之势。初一拜年时，互相炫耀自己的新衣有多美多漂亮，所谓的新衣，就是用少的可怜的布票才能兑换成的老粗布子，洗几次就会变颜色，但可以穿新衣、戴新帽，还有零花钱，感觉那就是最幸福时光。

所谓的零花钱，充其量能挣个三两分，是用邦邦响的磕头换来的，家族里俺爹是老大，姐领着大小七姐妹去拜年，每走到一家门前都会开个小会议，这个说应该叫大娘大爷过年好，俺姐说应该是叔婶子过年好，犟过几次后姐发现她们人多力量大，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和姐只好随她们叫叔婶子过年好。

第一个门总是那家知识青年下放户，他们会提前准备好一分钱硬币，见者有份，进门跪倒磕头后眼巴巴的瞅着他们挨个分钱，可唯独拉下了我，出来后委屈地要哭，姐姐告诉我随下一波人群再去。于是我第二次磕头拜年，没想到大娘走到我跟前说:这大个子刚才来过，可怜的我磕了两次头也没挣到夜思梦想的那分钱，那时候一分钱能买块糖，买根老冰棍或一个信封。

调皮的成子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口误，进门边磕头边喊:四舅五妗子过年好。瞬间红遍了临里八乡成了名人，而且红的发紫。

可能是祖辈留传的习惯，每到一家先瞅瞅人家的对联写得好不好，那时多数老年人不识字，上下联经常颠倒，有的甚至贴反，俺村的荣华大叔就曾经闹过一次笑话，正房的上联是:共产主义好，下联:毛主席万岁，横批:好大肥猪。成了我村多年的笑柄，巧的是荣华大叔又胖又矮，走起路来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有些人见面会说一句:好大肥猪。为此荣华大叔没少和人吵架。

由于荣华大叔的肥胖并且老实巴交，三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媳妇，可把亲娘急坏了，到处托媒人说媳妇，有好心人告诉她吃了年夜饭后天不亮的时候，用新耙子从大门口四面八方往家搂，当年就会说上媳妇。没想到还真灵，大年初五就有媒人上门，说临村的妮子喜欢他吃苦耐劳。媒人告诉荣华先不要告诉父母，双方见面后有好印象再说，见面那晚，女方头戴红方巾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在暗得发红的煤油灯下羞得不敢抬头，话也不多说。第二天媒人问荣华大叔啥意见，他嘿嘿笑半天怂出一句:光看见姑娘双眼皮大眼睛，皮肤很白，人家愿意就行，媒人差点笑岔气，原来女方是男扮女装的赝品。

从古至今，大年初一就是玩的节日，这村唱吕剧，那村跑龙套，孩子们又不知啥是艺术，只知道咿咿呀呀的听不懂，甚至演得好如不好都傻傻的分不清，只管玩的开心，看个热闹，台上激情四射，台下大闹天宫。

大年初一必不可少的码捇游戏，就是为赢糖准备的，用二十四张牌对打，二四六一条鞭，红八黑十加大天，玩这个靠运气加心计，稍不留神就会把奋斗一早上的战利品输个精光。有时打牌之中也会产生口角，哪里还管初一十五二十三，互相骂着对方或父母的外号，记的那次正在伸长脖子大骂老糠，恰好老糠路过，慢悠悠的对我说:二姑啊，老糠怎么惹你来？给你个刀子割下我的头来看看到底糠糠啊不。

初二开始走亲戚，用块黑不溜秋的白包袱，挎着几个大饽饽，吃饱喝足后放下一个，就算完成任务，一般情况下来回两天饽饽就会笑开了花，那时候没有酵母粉，多数是上次蒸饽饽时留下的老面，很容易变酸，需要加点白碱，放少了酸，放多了就泛黄，所以说要吃顿又白又胖的大饽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对孩子们来说，走完亲戚剩下的干饽饽，咬一口酥酥掉面渣，再就着老咸鱼，感觉那就是一口香，幸福到极点。

那时还没通上电，没电灯，没电视，更没手机，可日子过得很充实。一群男女伙伴，做撵人游戏或捉迷藏，可以大吵大闹，疯疯癫癫，完全不用考虑形象问题。

一盏煤油灯下也别有一番情趣，围坐在暖暖的热炕头上，拉呱、打牌、讲故事，也是件惬意的事情，现在生活好了，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可不知道咋回事，却时常想念那时候的种种，特别是忙年时期的那些事，怎么感觉那时候的年更有年味呢！

【作者简介】：冀秀芬，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青州文学，青州文苑,青州通讯,弥水文化,山东女散,老人故事等，青州文学协会会员，青州作协协会会员。潍坊作协协会会员，小说《缘》被评为青州作协2019年度文学奖小说类三等奖。作品七彩云南行被评为青州市2019年度文学奖散文类二等奖，作品我与古街的故事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征文比赛中获得优秀奖。